1.
康德所说是真实的,在他那里已有了能动性的萌芽,“但这种思想黑格尔已经有了,就是将自发的能动性看作是自否定的原则,矛盾原则就是自否定原则,自己与自己相矛盾相冲突......所以自否定、自相矛盾才是万物运动的‘根据’,但这‘根据’又是‘无根据’,正如伊壁鸠鲁的原子偏斜运动一样是无理由、无原因的。‘无根据’德文为Abgrund,日常意思是‘无底深渊’,这个深渊就是自由意志。”(《黑格尔辩证法讲演录》邓晓芒 著 商务印书馆,P224-P225)
这样一个深渊到底是否存在一个始终?即自由意志是否有开始,或者说有结束?那里是否就如黑格尔《逻辑学》开篇凭着一种“有起来”的“决心”而存在着一个逻辑的开端“有”,一种无任何规定的“有”进而自否定为“无”......乃至“绝对理念”。正如《圣经》中上帝创世,说世界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一样无理由、无原因。
作为“个体生命”的人,“自由意志”在“个体生命”的人那里是始于“意识”和“自我意识”的觉醒,而终于“意识”和“自我意识”的消亡,“意识”消亡,即极端情况下“个体生命”的似植物状态或死亡;“自我意识”的消亡则不一定是在极端情况下“个体生命”的似植物状态或死亡为终结,也一样是不可得或可以失去的。那么抛开“个体生命”的有限性,作为有限性的“个体生命”处于“自由意志”这个深渊之中,终究是被作为有限性的“个体生命”意识到了。
作为“个体生命”的黑格尔凭借文字表达出了从“有”到“无”这样的辩证思维,这种文字表达思维的形式本身就是存在者(黑格尔书写的文字及书籍)和思维(黑格尔的思维活动)的统一,使思维外化为物质形态的存在者,但不是存在和思维的同一。文字作为外化物质形态的表达会限制思维方式和思维深度,将意识到的内容急于表达出来的那种强烈渴望,若是这意识到的内容不经独立思考而迫于那种强烈渴望被表达出来,并不能促成“自我意识”的提升,反而会陷于文字作为外化物质形态自身限制所制造的“深渊”里面纠缠不清——这是形式方面,实则涉及观念问题。尤其是在拥有“意识”、“自我意识”的两个及以上“个体生命”之间——尤其是表现在日常语言言说的交谈里常见;但思维的深度越深就越有可能改变文字作为外化物质形态表达的限制——作为交流和传播,在原有文字的基础上从而被揭示出来,或者创造出新的词汇,新的语法。
那么,“说”到底,这个“深渊”——“自由意志”——有底吗?
“自由意志是无底的”,若“自由意志是有底的”才会感到奇怪,因为有底的“自由意志”就不自由了。
而用“我”作为一个在有着自我意识的群体里的有限“个体生命”来称呼自己时,“自由意志”是不会随着“我”这个有限的“个体生命”的消亡而消亡,因为在群体里的诸多的“我”不会同时消亡,而是繁衍相传的,并且群体里的“个体生命”同时互为对象。因各自具有自我意识,并在面对某一个“我”这样有限“个体生命”的消亡时,群体里其他的“我”通过意识而意识到了消亡,在通过自我意识区别了“我”这个有限的“个体生命”消亡的同时也保有着“自由意志”,由此才使“自由意志”显现为持存的,又通过群体里作为有限“个体生命”的诸“我”的自我意识将这种显现为持存的“自由意志”再一次作为对象去加以自我意识时,就使“自由意志”显现出“深渊无底”的面目。
但直觉告诉我“自由意志是有底的”,因为“我”作为一个有限的“个体生命”来称呼自己时,“我”保有着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自由意志”终究是属于作为“我”这个有限的“个体生命”的,终究会随着“我”这个有限的“个体生命”的消亡而消亡,因为一个有限的“个体生命”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者”始终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恰源自于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者”对内在的矛盾,即自否定的超越而产生。因此在有限“个体生命”消亡的时间尺度上,“我”作为一个有限的“个体生命”所保有着的属于自己的“自由意志”是有底的,终究会随着“我”这个有限的“个体生命”的消亡而消亡,从而解脱,这是一种极端情况。但前提是“我”作为一个有限的“个体生命”在持续发挥自发的能动性,否则,即使“我”作为一个有限的“个体生命”没有消亡,同时也没有发挥自发的能动性,或者间歇发挥自发的能动性,那么,“自由意志”在“我”这里也就是不存在或不完备的。
但同时会出现一个问题:“‘我’是谁?”,从语言学出发,当说出“我”时,“我”就成为了一个共相,形成了“颠倒”,抛弃了说出“我”这个具有自我意识的“个体生命”,那么,与其说“我”的“自由意志是有底的”,不如说“独立个体的存在者”的“自由意志是有底的”。
而一个“独立个体的存在者”在持续或间歇发挥自发的能动性对内在矛盾进行超越时,即运用自否定进行超越时,那就进入致暗“无底深渊”。